第一五二章:冬夜会来,春昼也是(下)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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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生平最熟悉亲近的女子乃是母亲亚丝绮,他母亲明朗爽快,谈吐挥洒,小阿婉则不。小阿婉罕言寡语,若是开口说话,一径柔声细气,并且经常未语先羞,低脸低眉,甚至耳根红晕。

  他不曾在女人身上用心,推敲起她羞怯缘故便没什么底,猜得格外吃力。他从她新妇脸薄、久受娘家苛待,因此拘束惯了,到自己是否不够和蔼可亲,通盘考虑了一遍。

  闺房内,她更是羞涩畏怯。洞房夜里,他仅知房事皮毛,不够温存,她受伤又不敢直言。他替她上药之余,与之耳鬓厮磨,她依从归依从,小脸从头到尾粉绯扑扑,雪嫩胴体轻细颤栗。

  那情状可怜可爱,他将她搂在怀中亲热摩弄,时时当心别伤了她才好。

  可这怯生生的人遇上武馆那边上门滋事,不知哪来的胆气,用她娇小身躯挡在他前头,借奉茶缘故隔开武师。为了他,她提起勇气面对欢好带来的羞怕与苦楚,迎受极乐当头颠狂的失控……

  自从他经历家门覆灭,当下不觉得,久了逐渐品出自己陷入一种麻木,整个人似封在蜡里,凝在冰里,遇事无甚喜怒哀乐感受。彷佛他的血肉之躯从草原来到大夏,叁魂七魄却散落在迢迢长路上。

  只有与韩东篱和赵野相对,他才些些觉得周身血液仍在流动,身上是温热的。

  新婚那些日子,他与原婉然相处,萌生了相似的心绪。

  他看着自家小妻子乌润水眸灿亮忽闪,像弟弟图光那样,把对他的全盘信任写在脸上,心脏像给安上一条细丝,线的那一头握在她手上,在她一颦一笑中被轻盈牵扯。

  某一天,他见到她在临窗炕上低垂螓首,心无旁骛替自己缝制新衣,他不期然想到草原上流传一句老话:冬夜会来,春昼也是。

  有她朝夕陪伴身旁,他彷佛领略到昔日与父母手足相依的那分亲爱温馨。不过细究起来,又并不全然是同一回事,当轮到赵野圆房,他感到烦躁,这是不曾为其他家人生过的小气心绪。

  接下来他们婚事的走向朝他预料不及的路子走,他原意带原婉然脱离苦地,到头来却害了她,教她眸中灿灿光辉一朝冷寂。

  他思前想后,既然不能教原婉然快乐,那么自己舍不得也得舍。他舍了,任她自主去留、择其所愿,方是真正给她幸福。

  夫妻就此别过,他在从军期间,有时作起回家的梦。

  在那以前,他业已落脚大夏数年,承继韩家宅院,心底明白除它以外,自己无家可归,然而睡里若梦见回家,依然是回到远在桑金的格尔斡家,或者和父母兄弟在广漠草原驰骋。梦里醒来,他睁眼所见却是韩家寝间陈设,往往霎时茫然,迟一会儿方始记起今夕何夕,自己身在何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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