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(5 / 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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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任遥远远看着,方才陪雨蝉哭了一会儿,泪渍干在了脸上,迎风一吹,凉意顺着肌肤直渗进来,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。

  这一哆嗦,心里突然清透起来。

  难怪世人总爱说盖棺定论,棺材一旦被盖上,就好像是隔绝开了两个世界,离开的再也不会回来,哪怕是这世上最有权势、最奇谋的人,也只剩下无能为力。他们无法让时光倒流,无法让死人回生,这样的场景在前,他们只如这世上所有平凡的人一样,无力回天。

  赵煦在棺椁前站了许久,九月的夜晚也不至于多冷,可他觉得自己浑身冷透了,像是在冰窖里,凌厉的冷意伴着恨意倏然从胸膛里炸开,他回身快步走到文旌面前,嘴唇微微哆嗦,吐字却格外坚定:“杀人偿命,她必须死!”

  文旌的肤色本就白皙,如今更是惨淡到毫无血色,甚至嘴唇都泛着青紫,只是他默然站着,任衣袂翩飞,所有的伤戚与脆弱都隐藏在夜色里,反而显得过分平静。

  赵煦见他没反应,咬着牙补充道:“哪怕我帝位不保,我都要替大皇兄讨个公道。”

  文旌淡淡地掠了他一眼,道:“你该回宫了。”

  赵煦满腔的热血像是洒在了冰天雪地里,对方没有回应便罢了,反倒催他走?他只觉气不打一处来,却见文旌凝住他,清清冷冷地问:“你想当第二个延龄吗?别以为你跨过了那道坎,坐上了宣室殿那张龙椅,人家就不敢拿你怎么着。把人逼到了绝处,杀一个皇帝又算得了什么?总归难逃一死,他们难道会束手就擒吗?”

  文旌真正动怒时不会像赵煦那般上蹿下跳,只是攥紧了拳头,冷然看向他,质问道:“是不是什么事都需要我来提醒你,你才能想到?现如今长安城内是什么情形,你心里没数吗?为什么只带这么点禁军出宫?”

  赵煦一噎,自觉理亏,但在文旌的咄咄逼人之下,他不愿退,梗了脖子道:“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那么冷血,这种情形下,朕怎么有心思想那么多……”

  “陛下!”眼瞧着这边剑拔弩张,像是要掐起来了,任遥提着纸灯笼快步跑过来,她看看一脸怒气横飞的赵煦,再看看薄唇紧抿的文旌,也不知该从何劝起,只有将灯笼提高,正好照着文旌的脸,“陛下你看,南弦的脸色也不好看,他心里也很难过。”

  赵煦冷哼了一声后歪过头,不愿意看她。

  她知道文旌虽然自小便在学业上有着过人的天赋,但他并不擅长表露自己内心的感情,特别是极度悲伤或是极度关切一个人的安危时,往往难以用感情来引起对方的共鸣,更遑论让对方知晓他的苦心,许多时候都显得过分冷血冷静,反倒让旁人不快。

  因为他就是这种人,能让人信赖甚至依赖的人,也常常被寄予了过多的期望,所以一旦从他这里感受不到期望中的关怀,就会招来怨恨。

  在这一方面,她很明白赵煦此刻的心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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